[清穿]从小佐领到摄政王 - 第4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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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春宫家宴很快散去, 给太后跪安后,弘晖带着一二侍卫在偌大的紫禁城闲逛。
    现在回毓庆宫入睡,还有些早, 今儿中秋,批阅奏折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德亨说他无趣,他也当真无趣,以前除了办公、现在批阅奏折, 其实他也是真的没什么好消遣的。
    金石文玩玩久了也会腻,德亨对这些无感,他自己玩儿,偶尔也会觉着没甚意思。
    兆惠今日当值,沉默的跟在新帝身后护卫。
    乌雅兆惠,太皇太后的族孙,都统佛标之子,今年刚弱冠。新帝登基, 为优容乌雅氏, 挑了他来做御前侍卫。
    路过隆宗门,领侍卫内大臣色布耄见御驾请安, 令打开隆宗门。
    弘晖道:“朕随意走走,爱卿谨守职岗为要。”
    然后继续向南走。
    色布耄见状,只得加紧侍卫巡逻,今儿个皇上在外宫闲逛,要是看到宫禁松散无状,吃挂落的一定会是他。
    一直走到断虹桥, 桥北种有十八棵槐树, 比紫禁城还要寿长, 长的遮天蔽日的, 只是,在,走在其中,就有些阴森可怖了。
    更让人寒毛直竖的是,槐林背后,隐约有呜呜咽咽的声音传来。
    弘晖住了脚,好奇问道:“这槐林闹鬼了?”
    兆惠:……
    这话您说的,您说闹鬼,也不见您有半点慌张,还饶有兴致的?
    弘晖还在道:“是不是有什么风口,风吹过来形成的声音?这也没风啊?”
    兆惠不是第一次在当值,所以,他知道是怎么回事,禀报道:“是从西面的咸安宫传来的,应是废太子在弄箫。”
    咸安宫就在西华门内,每天,来紫禁城上朝的大臣们都会从此宫门前经过。
    康熙帝将废太子允礽圈禁在这里,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恶趣味,让他每天听到宫外大臣来来往往,这些大臣却是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本来应该是有关系的。
    弘晖挑了挑眉,道:“走,去看看去。”
    兆惠:“皇上,要不要再叫些人来?”毕竟是去看废太子,我一个人带着手下一个伍,您真放心啊。
    弘晖:“不用,咱们就是去说说话,又不做什么。”
    兆惠:“……是。”
    咸安宫门前两个值守侍卫在打哈欠,这里离西华门近,西华门看门的人多,他们这边看守的松懈些也没什么。
    可巧,今日皇上就到了。
    值守侍卫们顿时给吓醒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弘晖冷冷瞥他们一眼,命令道:“开门。”
    连忙去相对的羲和门去取宫门钥匙,没走几步,在羲和门值守的护军校郭礼就带着钥匙飞奔过来了,之前路过羲和门时候,他出来请安,知道了皇上要去咸安宫。
    他去取钥匙,后一步到。
    打开咸安门,里面一派静悄悄。
    兆惠指挥侍卫去开道防守,鹰隼一样犀利的眼睛观察着周围,随时警戒。
    咸安宫曾经被火烧过的,后来重新大修,如今小二十年过去了,再没一次修缮过,所以,内里门扉、宫墙上的油漆斑驳了不说,墙角根处还有杂草生长,虽然矮小,却也是落败之相。
    似乎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呜咽的箫声停下,有闷在胸膛里的咳嗽声传来。
    “皇帝驾到,废太子还不快见驾。”有侍卫喝道。
    院子里空荡荡的,本该值夜的太监宫女一个也看不到,不知道是根本就不在还是在围房里睡着了。
    不过,这会子就是围房里有人,也出不来了,这四处都被兆惠指挥着从羲和门调来的侍卫把守了。
    殿前阶下摆了一桌一椅,桌子上有一金盘,金盘上盛了一串葡萄,一只紫砂壶,一只配套茶盅,废太子允礽坐在椅子上,手执一管玉箫,独自对月吹弄。
    那侍卫吆喝出声,以及对自己这经年安静的院子突然热闹起来,允礽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或者他动了,但远处的人看不清楚,因为这院子里,只有月光,并无其他灯火照明。
    弘晖摆摆手,道:“罢了,朕只是随意走走,你们去给朕搬张椅子来,朕和二伯一起赏月。”
    侍卫去寻椅子,弘晖走向允礽,兆惠紧跟其后。
    弘晖来到桌前,拎起金盘上的葡萄,有三五粒葡萄从葡萄串上掉落。
    弘晖顿时黑脸道:“今儿我给各宫赏了中秋节礼,其中就有新鲜葡萄,二伯没收到吗?”
    仔细看那葡萄梗,都发黑发枯了,明显至少放了两三日了。
    允礽从他进来就一直看着他,见他在自己面前并不自称朕,还叫自己二伯,又听到他的话,就笑了一声,开口道:“这葡萄不经放,放了两天还粒粒饱满,已经很是不错了。”
    绕开了今天咸安宫没有收到中秋节礼的事实。
    侍卫搬来了椅子,弘晖在另一侧坐下,不悦道:“我说的是今日的份例。兆惠,你记下来,等宵禁结束后,让今日当差的内务府人来找我回话。”
    咸安宫的份例是有数的,且先帝并没有从供养上苛责,只是,呵,若是无人过问,这份例到底多少入了咸安宫,那就不好说了。
    以前是无人敢沾这个忌讳,现在,弘晖既然知道了,自然不能继续无视。
    兆惠:“是。”
    允礽无动于衷,或者他根本不屑做任何反应。
    弘晖看着茶壶和茶盅,又问道:“怎么只有一只茶盅?”
    允礽玩弄着玉箫,道:“难道还用得到双茶盅吗?”
    能和他平起平坐坐在一起喝茶的,世间本没有几人,他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是自己一个人自斟自饮的了。
    弘晖只得再吩咐道:“去内务府……算了,就这么着吧。”
    允礽轻笑,掩唇轻咳两声,吩咐道:“书房还有一套白瓷的,拿来给皇上用吧咳咳。”
    弘晖挥挥手,让侍卫去拿,看着允礽担心问道:“二伯身体有恙?”
    允礽无所谓道:“老毛病了,不碍事。”
    弘晖皱眉:“我怎么没听说?”
    允礽:“新添的。”
    弘晖:……
    康熙朝人好好的没事,到了雍正朝就新添了毛病,他们还都不知道。
    似乎感知到了弘晖的郁闷,允礽唇角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上半身向弘晖凑近了些,带着十足的好奇心问道:“取而代之的滋味儿如何?”
    弘晖对上他不怀好意的眼神,八风不动道:“这话听着,您似乎很后悔?是不是后半辈子一直在后悔?”
    后悔您没取圣祖而代之?
    允礽脸色阴沉如水:……
    穷寇莫追,弘晖胜了一局,心情不错。
    他坐在这寻常的高背椅上,脊背挺的笔直,双手自然放在膝盖上,就像坐在金銮殿上一样端正。他抬眸看着高悬夜空的圆月,淡声道:“看来这咸安宫根本就幽禁不了您,您居然还知道外面的事儿。”
    允礽眼睛忍不住从侧面打量他,随口道:“孤猜的。老四人虽废了些,登基时候看着还好好的,怎么着也不能活五年就死了,只能是意外了。”
    弘晖自是不信他说的“猜的”这话,心道,这紫禁城,是该要重新梳理一遍了。
    不过,这里靠近西华门,人来人往的,未必就是宫内出了问题,保不齐就是哪个臣子给他传的消息,啧,将人幽禁在西华门内,圣祖可真有意思。
    允礽问他:“上次午门那边闹动静的是谁?”
    弘晖:“自然是小侄了。”
    允礽:“孤听着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要是你的话,那个时候就能登基,等不到现在,肯定不是你。”
    白瓷茶具取来,允礽取了一只白瓷小圆盅,用自己的紫砂壶给他斟了一杯,道:“请。”
    弘晖拿起白瓷茶盅,兆惠忍不住出口道:“皇上……”
    弘晖在月光下打量这只白瓷杯,算不上极品,道:“无妨。”跟允礽道:“看着不像是毓庆宫之物?”
    允礽瞥了眼他手里的白瓷杯,道:“是德亨以前送孤的千秋礼,忘了是哪一年送的了。”
    弘晖想了想,道:“应该是康熙四十六年三月在京郊玻璃厂烧的,我记得,那一窑一共出了七套这种白瓷茶具,他进献给皇祖妈妈一套,皇祖一套,永和宫一套,毓庆宫一套,先帝和太后一套,父母一套,给显王留了一套,自己没留。”
    允礽奇怪:“没给你吗?”
    弘晖瞥他一眼,这一眼,让允礽在清淡的月光下硬生生品出了几分不甘的味道,了然道:“知道了,他跟显王更亲厚一些。”
    弘晖:“呵,那是因为我跟他担是非,我们兄弟不分彼此,他给显王留着,正是因为他需要这些身外之物维系感情。我们不需要。”
    允礽也是实在没有想到,他只是一句话,就能引来弘晖这么一串,心下不由玩味起来。
    “咳咳咳……”允礽又咳嗽几声,这次比先前两次都剧烈。
    弘晖道:“我给你叫御医来诊治诊治?”
    允礽横他一眼,喘息道:“不必。”
    弘晖老神在在:“倒也罢了,大晚上,怪麻烦的。”
    允礽:……
    我怀疑你在报复我。
    茶叶一般,但弘晖在西北那两三年,什么没喝过,并不挑剔。
    两人静静喝了一回茶,允礽道:“改明儿,你让德亨来见孤。”
    弘晖:“做什么?”
    允礽:“想知道,到时候安排人来听着就是了?”
    弘晖懒得理他这挑拨之语,道:“你不说,我就不让他来。”
    允礽哈哈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咳嗽起来,笑过咳过,得意道:“五年前,我跟他说,我等着看你们兄弟父子下场,如今父子下场我已经看到了。我想跟他叙叙旧,看看他的臭脸色,我觉着我还能再活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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