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小佐领到摄政王 - 第2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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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煦是老狐狸, 他若是打定主意不说,就是在地上跪死,也从他口里问不出什么来, 德亨干脆就不再问他。
    只要确定他今日遭受的这一切,都是他奉了八爷的命就行了。
    胤禩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拉拢他,还是陷害他?
    拉拢?
    他要是愿意,早就被拉拢了。陷害?只要他不接受, 表现的刚正不阿,这种糖衣炮弹也陷害不了他。
    这位八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想不明白的且先放一边,德亨更在意的是那一小把暹罗国的米。
    德亨问李煦。
    李煦说,自从可以运南洋米北上后,浙闽一些大粮商每年都会派船去南洋运米,杭州是运河的起点,南洋稻米运往杭州,就可以通过运河运往江苏、安徽、河南、山东、顺天、直入京师, 所以, 杭州有南洋米十分的正常。
    至于卸货运米就更正常了,钱塘江就这么大, 杭州码头就这么多,货运码头用不过来,就在借用客运码头,也很正常。
    就连江宁的汪氏怎么成了杭州的粮行行首,李煦也给了解释。
    几年前,康熙帝下旨让李煦担任两淮盐运使, 弥补接驾亏空, 李煦在盐引和汪氏做了交易, 汪氏为李煦筹集亏空钱款, 李煦让出杭州粮行运营权。
    粮行行首交给谁做不是做,与李煦并无差别。
    只是,真的都正常、没有差别吗?
    南洋的米已经多到在杭州青石板的夹缝中,都随处可见了吗?
    但李煦给出的解释处处在理,表面上挑不出错处来,德亨也就暂且放下。
    变故来自江宁,准确来说,是山东沂州府。
    之前说了,今年上半年,陕西、山西、京畿、山东大旱,夏收已过,四地颗粒无收,胤禵想攻打准噶尔,朝廷出不了粮饷,胤禵只得另辟蹊径,夺德亨之兵粮。
    四地大旱,是需要朝廷赈灾,需要官员安抚百姓,共度难关的。
    朝廷发出了一系列赈灾圣旨,山东首先响应,说是山东乡绅自发捐物捐粮,朝廷体恤,截运漕粮赈灾,让我们山东百姓共沐皇恩,渡过难关。
    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送上衙门损失多少,良田荒废多少,漕粮赈济了多少,剩下多少奏折和账目……
    有头有尾,有理有据。
    张大奎先一步去江宁,他是从淮河入海口逆流行船至清河镇,原本是顺着运河南下去江宁府的,但是,他在清河镇遇到了江湖朋友,察觉苗头不对,就暂停,请老朋友喝了碗酒。
    这一喝,就喝出事情来了。
    这群来自山东的江湖汉子们,是自发组织了,等在清河镇迎接漕粮的。
    张大奎心下一突,他跟在德亨身边,消息灵通,知道漕粮早应该运到山东赈灾去了,就算运去的是糠秕,那也是到了,这些江湖人会在山东闹事,而不是等在运河大镇,清河镇,“迎接漕粮”。
    他不动声色,去当地官衙查阅了邸报,看到了山东巡抚的奏报。
    邸报上说,山东灾情已解。
    张大奎当然更相信江湖汉子们的话,漕粮一定出了问题。
    他跟人告别,日夜赶路到江宁,使用了一些粗暴的狠手段,查到了,这批运往山东赈灾的漕粮,根本就没有出发。
    在运河上打了一个卷儿,就又回了汪氏的粮仓。
    张大奎一边给德亨报信,一边查粮仓地点,前脚刚查到,后脚粮仓就被洗劫了。
    就是那群从山东来的江湖汉子们干的。
    他们尾随着张大奎来到江宁,暗中看张大奎快速查出汪氏粮仓,然后他们夜里去开仓放粮,只一晚上,一个大粮仓十几万石粮食不翼而飞。
    汪氏第一时间报了官府。
    张大奎为了能快速查出漕粮原委,显露了太多的马脚,他见事不可为,立即出城,来杭州找德亨会和。
    而这个时候,德亨正在杭州的茶楼里听小曲儿。
    德亨跟觉罗满保说了自己的难处,觉罗满保自然要帮忙的,德亨又不是来打家劫舍的,他是来联络(搜刮)富商大贾的,他下令这些大商贾们“勉励”效忠,然后就不管了。
    按照之前他跟德亨说的,“倾家”招待德亨。
    财宝、美人、珍馐、美酒……
    应有尽有。
    张大奎一到杭州城,就找到了德亨,将事情一说,德亨先赞叹道:“山东的江湖人真是聪明,跟你喝一碗酒,就能察觉端倪,武功也高强,一路尾随着你到了江宁,还能不被你发现。”
    张大奎不语,德亨顿时明白,张大奎这是故作不知,或者,就是他暗示了那群江湖汉子,人家才一路“尾随”到了江宁。
    而且,显然人家也是有所联络和准备,要不然,一夜之间,一座大粮仓被搬空,人、车、马,就算只用挑担挑的,也是需要组织的。
    从什么地方进来,躲过什么样的看守,再从哪里离开不被人发现,再将粮食藏到哪里,都要有周全的安排。
    德亨定定看着张大奎,张大奎单膝点地,低头道:“请公子责罚。”
    德亨:“你做错了什么?”
    张大奎抬眼,认真看着他,道:“是属下自作主张。”
    德亨呲牙挠头皮。
    那啥,他身边这些人,忠心是肯定的,刚毅耿直也是肯定的,此时张大奎说一句“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德亨就可顺势揭过去。
    结果呢,张大奎点明了自己的错处,那就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让德亨有些难办了。
    德亨道:“罚你一年月银吧。”
    张大奎:“……啊!”
    德亨没好气道:“啊什么,还不快起来,不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啊。”
    张大奎起身,看着德亨的眼神熠熠生辉,德亨想了想,道:“你即刻出发,秘密去山东调查灾情具体情况,从海上去,必要时候找郑尽心要帮手。记住,只调查,固定证据,不要插手。”
    张大奎:“是!”
    敲了敲桌面,“笃笃”声中再道:“截粮首领你知道是谁吧?将他引荐给我。”
    张大奎:“好,我这就联系他,他叫杜义士。”
    德亨:“不怕我将他当贼首抓了,拿去销案?”
    张大奎笑道:“您不会的。”
    陶牛牛在旁“哼”了一声,扭头不理他。
    张大奎归陶牛牛拱拱手,好脾气的办事去了。
    看张大奎三五下消失在人群里,陶牛牛不得不承认,张大奎功夫了得。
    陶牛牛问道:“您要插手吗?这不是咱们分内之事。”
    德亨摇头,道:“汪氏所运南洋稻米,本就受粮务司管辖,但凡涉及海运,皆听我这个海运总督的号令。你说我是不是多管闲事?”
    陶牛牛并不赞同,道:“江南水本就深,咱们是来打秋风的,汪氏所为,江南这些豪族大商贾们未必不知情,咱们要是插手,对上的不只是一个汪氏,是整个江南。您真的想好了吗?”
    德亨笑笑,道:“放心吧,会有人给我兜着的。”
    胤禩,你不是深藏不露吗,我把江南搅一搅,看你要如何应对?
    德亨看着眼前的斯文老者,有些迟疑问道:“你是杜义士?那个……就是那个……”德亨手掌在空中比划了半晌,说不出一个具体的词来形容。
    杜义士恭敬见礼,道:“下官孝陵卫县令杜义士,见过总督大人。下官就是半夜劫粮之大盗。”
    “大盗”二字一出,德亨反射性抬头看四周,见无外人,就叮嘱道:“你也无需如此直接,小心隔墙有耳。”说完,又不甚相信道:“真的是你?”
    杜义士:“是下官。汪氏为富不仁,截留皇上调去山东之漕粮,罪大恶极,我等义士,既然知道了,自然要有所为……”
    德亨连连点头:“行了行了,知道了,不用说了,义士,义士,好一个义士!”
    江宁真是卧虎藏龙,他就说不能悄无声息的一夜之间十几万石的粮食就没了,感情这是“官取”。
    汪氏损失一大粮仓真不冤。
    对德亨略带讽刺的语调,杜义士哑然,沉默一瞬,说实话,他今日敢来,就没打算回去。
    他是顶包来的。
    十几万石粮食不是小数目,一般这种案件,朝廷最后的判定,都是枭首恶。
    他这个首恶来“自首”,搭上他这条老命,剩下的汪氏等也无可奈何。
    劫走的粮食早就化整为零,入了饥馁百姓之腹,找不到了。
    杜义士问起德亨叫他来意:“您召下官来,可是有何吩咐?”
    德亨说出打算:“民不举,官不究。既然有不法不义之事,自然要告官举报,官衙才能调查,寻常百姓是告不了汪氏的,我就想着,劫粮的头子应该是不畏惧这些豪族的。谁曾想,你自己就是个官。”
    杜义士激动道:“下官愿举告江苏巡抚吴存礼,官商勾结,贪墨枉法,收受贿赂,包庇江宁大族汪氏截留灾粮……”
    杜义士说了吴存礼和汪氏的一通罪证,德亨听他说完,道:“你可想好了,你这是以下告上,犯了官场大忌。”
    杜义士慷慨激昂:“若是能为江宁拔出一大害,杜某就是拼上身家性命,那又如何!”
    德亨其实对这样的“慷慨激昂”很不感冒,这往往意味着惨烈的结局,所以,他让杜义士先喝杯茶消消火气,他们从长计议,看看有什么好的周全法子,不用杜义士拼上身家性命,就能将汪氏拔出。
    将汪氏拔出,他粮务司北上的米就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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