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小佐领到摄政王 - 第2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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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亨继续给胤禛讲海运的事情, 也提到了,自己关于漕运的现状了解,都是从胤禛这里听来的。
    他还具体说明了, 他是在哪一天哪一次在什么地方听到的他和谁的关于漕运亏空的谈话,以及胤禛当时的态度和说出来的话。
    说到此处,德亨偷觑着胤禛,看他会有何反应。
    胤禛的反应就是没反应。他右手无意识的揉搓着大拇指上的扳指, 左手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曲起的膝盖,完全沉浸在德亨给他营造的设想里,对德亨试探的视线没有半点反应。
    海运……
    其实胤禛不是没有想过海运,相反,他常年派门下奴才和洋船打交道,自然知道海运的好处。
    洋人能漂洋过海的将大洋对岸的货物运送至大清,那大船也能从江浙两湖将米粮运送至京畿,没道理洋人的大海能行船, 他们大清的大海就不能行船。
    但, 胤禛也只是灵光一闪而逝,没有深入思考过, 更是连对外人提都没想过提一句,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提了也是白提。朝臣们连百姓出海捕鱼都要禁止,你还要朝廷出面在海上行船,你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你这是逆势而为啊,滚滚洪流与你行的是相反的方向, 你只会湮没在滚滚洪流中。
    胤禛何等精明算计, 他只会顺势而为, 绝不会逆势而行。
    但现在, 有人将他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而且,说的比他的更详细,更清晰,更有实施性。
    这让胤禛惺惺相惜同时,又下意识的不住衡量,是否可行。
    他在怀疑自己和怀疑他人之间反复横跳,反复横跳,反复横跳……
    事实证明,胤禛就是个霸道且唯我独尊的性子,他小时候能凭借本性表现一二,被康熙帝评价为性情“反复无常”,从此他就学着收敛、隐藏。
    但一个人的本性,怎么可能会有意识的隐藏没有了,本性就是本性,会一直存在,并且深度影响着他做出的每一个重要决定。
    在朝臣和自己之间,胤禛理所当然的选择了自己,朝臣是什么,他管他们去死。
    康熙帝听了德亨的解说后,第一个想到的是漕运,然,胤禛听了德亨的解说,第一个、或者说他更在意的是:“洋船上有白银?”
    德亨笑问道:“您还记得张诚吗?”
    胤禛挑眉:“那个耶稣会的会长教士?”
    德亨点头,道:“是,他临终前,将一些洋文书籍留给了我,让我照顾一下在中国的耶稣会。我从他留给我的书籍里,寻到一本《海上旅行故事集》,是一个叫亚美利哥的意大利航海家,写的他发现新大陆的游记,这个被发现的新大陆被叫做亚美利加洲(南美洲)。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占据了那里,西班牙人屠杀了当地人,从非洲迁移奴隶,在那里开采银矿,运回自己国家,富有全欧洲;葡萄牙人在那里建立了耶稣教会,让当地居民归教不归教的都被赶入大海然后奴役归教的人开发种植园,种甘蔗,建糖厂,最后运回欧洲……”
    德亨大体说了一下南美洲的来历,以及欧洲殖民者在那里的殖民统治,引出了(秘鲁)银矿和(巴西)蔗糖。
    德亨说到“被赶入大海”和“屠杀”、“迁移”的时候,胤禛脑子里闪过刚入关时,满族人在江南的大屠杀,心道,但凡胜利者,大约都有相似的统治手段吧。
    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德亨说完,胤禛问道:“就算知道了又如何,这些运送白银的西班牙洋船,也不会在咱们这里停留。”
    航海冒险家,企图渡过大洋去到印度,结果,被大西洋流送去了南美洲,而亚洲和美洲,之间相隔的是广阔的太平洋。不管是西班牙的航船,还是葡萄牙的航船,中途的确不从中国的海域经过,也不在中国的海港停留。
    给德亨运送橡胶树苗的葡萄牙航船,是从巴西装船,走大西洋印度洋马六甲海峡中国南海雷州海港的航线,然后在雷州装满中国货物,从马六甲海峡返程,沿途以及回到欧洲售卖。
    只因福顺特许给这艘葡萄牙船在雷州无条件停靠,给他装满以往不曾交易到的货物。
    没有实物证明,只是一句口头承诺。
    这艘葡萄牙船就敢第二年抛弃了其他货物,主载橡胶皮子、橡胶树苗和橡胶种子,再次来到雷州海港。
    德亨当然知道,人葡萄牙人不止这一条葡萄牙船,但咱不得不承认,这份冒险精神,实在让人无话可说。
    如果福顺不承认他曾经说过的话呢?一年多了,谁还记得我去年这个时候曾经说过什么啊。
    要是福顺调任了呢?
    要是这艘船来的时候,福顺不在呢?
    要是福顺起了歹心,扣留船只货物,不给他们装货,或者以次充好呢?
    有太多的可能性了,个个都是能让葡萄牙人赔的血本无归的风险,但人家还是来了。
    至少这份商人“诚信”的品质,还是值得赞许的。
    也正是介于这份商人逐利的执着和冒险精神,让德亨有了能将事情做成的信心。
    德亨道:“我们可以和西班牙航船签订外贸单,让他们将亚美利加洲的白银运送到中国来,如果可以,我更希望能和西班牙王室建立联系,以国家贸易的形式,增加贸易的信重比。
    西班牙的白银都要泛滥成灾了,除了支应战争,我想,他们的国王,应该愿意用一船白银,从中国换回更加精美和珍惜的货物,来彰显他们王室的富有和奢靡。”
    “而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文明的底蕴和望尘莫及的奢侈品。”
    银子是用来花的,光将银子运回去,没东西可买有什么用,德亨想要用海运打开西班牙市场,截胡南美白银,想想挺美好,但其实并不好操作。
    因为,没有电话和网络的时代,时差完全不同的两个国家的信息交换,是以年为单位的。
    不过,这也不是着急就能着急出来的,慢慢来呗,中国海船还没影子呢。
    说到底,德亨现在要做的就是给大老板画饼,只有将这饼画的越香越大够诱惑人,才能勾的大老板同意你这份“企划”是不是?
    德亨转了转眼珠子,狡黠笑道:“除此以外,我们可以给欧洲航船放出消息,最好让在海上漂流的冒险家们都意识到,从中国转运货物能获得暴利,甚至,他们梦寐以求的,多少银子都买不到的价值。你说,他们会不会无视任何国王的意愿,打破国王令壁垒,将船行驶到我们的国家?”
    德亨所说,太过有冲击力了,胤禛听了,第一反应是皱眉厌恶道:“这样不受管控的卑劣之人,与他们交往,无异于与虎谋皮……”
    德亨十分想翻个白眼。人家要是道德感高的堪比圣人孔子,还有你什么事儿啊?这又不是咱们自己国家的人,你管人家吃屎是喜欢吃热的还是吃冷的?手长不长啊!
    德亨劝道:“咱们这是做买卖,各得其所罢了,咱们跟他们只讲利益,不谈感情。”
    胤禛斜视他:“那你所说的‘多少银子都买不到的价值’是指什么?”
    德亨脱口而出:“爵位啊……”
    面对胤禛“果然如此”的视线,德亨认真解释道:“人家欧洲人就在意这个,你不许给人家在意的,人家怎么会心甘情愿为你做事?是不是?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您看,老祖宗都教我们了。”
    胤禛才不会听他胡掰掰,警告他道:“你之前为那个叫约干的洋人求爵位,就已经有折子参你了,你给爷长点心吧。”
    德亨纠正道:“人家叫圣约翰,普鲁士公国的人,您可以简化叫他约翰,而不是约干,您给人家改名字了。”
    胤禛:……
    德亨给他奉上茶,讨好道:“我知道,是阿玛您在皇上那里为儿子美言,皇上才压下了众议,同意给约翰一个男爵的爵位。但结果你们也看到了,约翰值得这个爵位。对了,我刚才有没有说,橡胶树苗和种子,就是葡萄牙人从亚美利加洲运来的?”
    胤禛:“……你没说。”
    德亨叹道:“您看,那个亚美利加洲是个好地方啊,不止有采不完的银矿,还有很多咱们之前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您还不知道呢吧,咱们现在吃的玉米、花生、土豆、红番茄、烟草,还有您喜欢又不喜欢的可可豆磨出来的咖啡,又苦又甜的巧克力……原本都是出产在那里,似乎是前明时候,郑三保下西洋给带回来的?”
    “这些粮食解了多少饥荒啊,咱得说,海洋真的是一个巨大的聚宝盆呐,别的西欧小国已经靠海洋富裕起来了,咱们呢,闭目塞听,还不知道海洋是什么东东呢,呵。”
    胤禛:“听着,你似是有感而发?”
    德亨一梗,揉了揉心口,道:“也不算是有感而发,就是看着人家吃肉,自家一口风都喝不到,心里难受罢了。”
    胤禛:“是你没赚到想赚的银子,心里难受吧?”
    德亨:……
    “您要是这样说也行?”
    胤禛想了想,道:“也不能怨那些部院大臣们,咱们国家什么都有,洋人运来的东西,除了洋酒,就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了。他们来,是从咱们这里拿东西的,贫穷积弱的番邦小国,离的又远,费时费力,几乎没有回报,确实没什么经营的必要。”
    德亨沉默。
    中国太大了,幅员辽阔不是说着好听的。在这片大陆上,你几乎能找到任何你需要的东西,吃穿住行,已至时代极致,从来都是领先世界之翘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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