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笑傲:我要当教主 - 第439章 相见时难別亦难
第439章 相见时难別亦难
慈州府,石门县。
从此西望,云山丛丛间但见黄河滔滔,水那边是陕西,数年天灾官祸,八百里秦川土地荒芜,
户口流散,盗贼蜂起,官兵疲於奔命,更加剧了陕甘一带地方秩序地崩坏。
“驾驾~”
官道上,三骑自东而来。
为首的是名独臂汉子,单手控韁,丝毫不逊於旁边两名骑士,腰间一柄狭长直刃单刀,隨著身形起伏,有节奏地拍打马臀。
“吁~”
三骑在凉亭前驻马,旁边通往石门城的路上,多是西边来的流民,个个骨瘦如柴,破衣烂衫,
时有倒毙伏户,如同末世场景。
比起天灾,更可怕的是失序。
“短短几年,天下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谢甲看了眼左边的年轻骑士,冷声道:“原本便没好到哪里去,平阳府有清风寨镇著,醃事没外面那么多罢了。”
江湖原本便是另一个世界。
有武力的江湖人土,从军可当军官,为寇能当头领,再不济替人看家护院,也能混到一口饭吃,更湟论清风寨这样执掌两府,名下產业眾多的山西坐地虎。
“各位大爷,行行好啊—”
妇人蓬头垢面,瞧不出年龄,后面跟著个麻杆似的小孩,她见著三个骑马的汉子,忙从道上过来,走到半途,看他们身上都有兵刃,又不敢靠得太近。
“大爷买下她吧,五两银子就行啊。”
“三两,只要三两,大爷带回去,当小猫小狗养著吧。”
“十四岁了,什么都能干。”
她拨开小女孩贴在额角的乱发,露出两只茫然恐惧的眼眸,秦女婀娜,身段修长,若是吃饱饭,换上乾净衣裳,倒也有个人形。
“快给大爷跪下,那么不懂事啊——“
见三人不为所动,妇人拉著小女孩也跪下,咬著牙又降低了价码。
“有口吃的,给她条活路也行。”
谢甲伸手探入怀里,摸著一锭银子,却看见远处那些流民,几双眼睛,似不经意盯著这边,他抽出手,只从行囊里取出两张烧饼,一壶水,等两人吃完,这才离开。
“谢头领,何不带回云雾山?”
“是啊,寨主让程姑娘在山下建有孤儿营,正好可以安置她们。”
“我们是来刺探情报的!”
谢甲稍微放慢马速后道:“不过,回去之后,可以让寨中派专人来收拢流民,我们在平阳府的田庄,正缺年轻丁壮,前提是臥虎山庄別那么快打过来。”
两人闻言,暂时收起心中同情,继续向西驰骋。
出石门三十里,仍可见沿途流民不绝如缕,三骑登上土丘,向西远眺良久,谢甲忽然指向一处,凝眉道:“你们看那边。”
三十號多人,虽作流民打扮,却都背著包裹,向石门县方向徒步走去,个个膀大腰圆,步伐矫健,不像受过飢饿的灾民。
“流民哪有那么多家当。”
“包裹里应该藏了长兵。”
“多半是臥虎山庄的哨探,他们乔装打扮,莫非是想袭取石门?”
那群人非常警惕,似乎发现了远处窥视的三骑,折转东南,很快消失在树林子里。
“谢头领,我们要不要知会石门县?”
“知会什么,让他们拼得两败俱伤岂不更好。”
臥虎山庄攻掠山西州府,反的是大明朝廷,原本与清风寨无关,只是担心他们影响清风寨在慈州府的利益,所以做了几手准备。
谢甲摇头道:“先抓舌头,问明情况再说。”
三骑奔下山岗,快如疾风,向那伙人离开的方向尾隨过去。
地上倒伏七八具尸首,伤在脖颈、前胸、下腹,皆是一刀致命,血腥味瀰漫整片树林,谢甲骑在马上,擦了擦血跡,单臂收刀还鞘,动作行云流水。
“好狗胆,竟然埋伏老爷们!”
“只可惜不禁杀,哈哈哈~”
两名骑士去而復返,各捉到一个俘虏,笑著將他们扔到地下,这两个倒霉蛋腿脚不够利索,跑得慢,其他人都逃走了。
“自报家门吧。”
“大爷,我们都是普通流民啊,既没有家,也没有门啊。”
“普通流民?嘴皮子挺溜。”
谢甲握住刀鞘,挑开他身上的包裹,几件女人的丝绸衣服、带血的金银首饰,剩下的都是粮食,粮袋上染著暗红印记。
“还说自己是普通流民?”
那两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却都不敢哎声,臥虎山庄规矩森严,对付叛徒自有一套狠辣手段,谢甲挥了挥手,便见一颗脑袋飞起。
“饶饶命啊!”
禿头汉子见同伴丧命,顿时嚇得魂飞天外,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大爷饶命,小人贾羊,是臥虎山庄王当家旗下嘍囉,今年三十二岁,家里还有老母要养,你不能杀我啊!”
“黑心虎王宗嗣?”
清风寨从牛金星口得到消息后,对臥虎山庄以及那十三伙马贼,专门收集过消息,主要头目的消息,谢甲还是听过的。
王宗嗣原本也是读书人出身,虽然连秀才功名也没混上,却装了一肚子阴谋诡计。
“你们来了多少人?要干什么?”
“有六百老兄弟,分成二十拨,装成流民去夺石门县。”
“臥虎山庄在哪里,总共还有多少人马?”
那汉子想了想道:“我们分立三处营盘,都藏在西面大山里,王当家处有千八百嘍囉,半数是老兄弟,其他两处,我不知道,应该只多不少。”
谢甲又问道:“臥虎山庄还有什么计划?
禿头哭丧著脸道:“小人只是嘍囉,平时同王当家也搭不上话,就知道这次袭取石门县,是为了往山中运粮草、甲杖、衣、药材,还要各色工匠、大夫、妇人,其他的小人一概不知。”
谢甲正准备再威逼一番,却听林子外有响动传来,担心是臥虎山庄大队人马赶到,便让手下將禿头捆了个结实,放在马上,飞速离开此地。
离石门城还有几里时,便听见县城沦陷的消息,许多百姓家財丧尽,仅以身免,不得不加入流民队伍,继续向东边而去。
“谢头领,我们去哪里?”
谢甲望向冒起黑烟的石门城,却是想起那对母女,心中微嘆,只能盼她们好运了,乱世之中,
人命比鸡鸭还不如,生死无常。
“去翠蛟分寨!”
太原府,钟楼街。
西境那点硝烟,暂时离省府重地还很远,九月十六,城里办了场大社戏,將山西自古以来的名臣大將祭了个遍,为贵妃省亲更添上几分喜庆。
“为何要將灾民赶出城?”
巡防营兵卒驱赶著十几名西人,朝城外而去,他们脸上的飢色,破烂的衣裳,与城中的繁荣格格不入,任由其如何苦苦乞求,都不管用。
张玉道:“或许是大老爷心善,见不得穷苦人吧。”
万芷清疑惑道:“见不得人穷苦,那应该设棚施粥啊?”
“是啊。”
张玉轻轻摇头,不知该怎么向她解释『见不得穷苦人”,与『见不得人穷苦”,两者还是有所差別的,对於官府而言,显然前者更容易实现。
“他们都喜欢做简单的事,將难题留给別人,或者乾脆假装看不见,等待问题自然解决。”
万芷清好奇道:“问题还能自然解决吗?”
“可以啊,当造成问题的人,自然——
张玉笑著摇了摇头,却是岔开了话题,怕人心的阴暗险恶嚇坏小朋友。
“你出来找我,贵妃娘娘知道吗?”
“我是偷跑出来的,当然没告诉阿姊。”
两人走在街上,沿边的店铺早早掛出灯笼,隨著世俗风气渐开,程朱那套东西,在市井间並非人人遵守,如这般出游的年轻男女並不在少数,只要没有太逾越的举动,倒也无人在意。
万芷清笑道:“听说晚上的社戏更精彩。”
张玉看了眼天色,临近昏暮,西边有几朵血色残云,很快便能听见城中鼓声响起了,看向身旁游兴未歇的小姑娘,无奈一笑。
“那还得不少时间啊。”
他回头看了眼,几道暗中保护的身影正隱入人群,这一路上,总有很多双眼睛盯著,万芷清以为自己是偷跑出来的,其实隨时都有高手尾隨保护。
“再不回去,你阿姊可要担心了。”
“知道了。”
万芷清有些扫兴,低著脑袋,鬱闷全写在脸上,就算张玉不提,自己又怎敢滯留太晚归府,若让阿姊知道,少不得一顿说教。
她幼年丧母,长姊便如母。
两人在街上走著,时间仿佛过得很慢,晚风徐来,吹动墙头杨柳,还有姑娘的发梢,张玉轻声嘆息,他想起了岳灵珊,之前在论剑大会上匆匆见过一面,连话都没说,就又分別了。
“人生总是聚少离多,一程赶赴一程。”
前方有个簪摊子,寻常木釵,尾部有朵丝绸编成的小,顏色各异,精致逼真,当世之俗,
每逢盛大节会,男女都会在头上插。
万芷清停下脚步,看著那些簪,却是走不动道了。
张玉问道:“你喜欢哪样的?”
“你帮我挑一样吧。”
他走到摊前,拿起只粉色桃釵,老板只要了十五文钱,用料都是寻常,胜在手工精巧,心意难得。
“公子好眼光啊,人面桃相映红,这支桃釵正配姑娘。”
万芷清听了低下头,红著脸,显然是示意对方给自己戴上。
老板笑道:“快给姑娘插上吧。”
张玉不好再扫她的兴,轻轻將桃釵插入发间,没想到隨手挑的,竟还真的十分合適,凭添几分春色,簪摊临近酒楼,倒吸引了不少自光。
“走吧,再晚,天真黑了。”
两人向著国丈府走去,背影逐渐消失於暮色中。
“桃依旧笑春风,呵,男人啊。”
流光楼上,两人站在栏边。
凌雁秋拎起酒壶,喝了一口,目光落在簪摊上,五顏六色的木釵,嘴角不由露出嘲讽的笑意,就是不知道是在笑別人,还是笑自己。
“你说,他们是不是都以为,女子就像外表精致实则廉价的簪,永远在哪里,等著被挑选。”
直至彻底看不见那道背影了,燕三娘才收回目光,她脸上闪过落寞,轻声道:“原本就没什么关係,桃也好,李也罢,都与我无关。”
“真没关係?”
“有关係—也是我欠他救命之恩。”
燕三娘拿过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三杯,连著饮下,从业飞贼以来,平日甚少饮酒,瞬间就双颊翻红,一丝苦涩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泛起。
她很討厌这种感觉,一点儿也不瀟洒。
“我们走吧?”
凌雁秋问:“去哪里?”
燕三娘道:“什么地方都行,反正我在这里呆腻了。”
凌雁秋见她还要再喝,按住酒壶,微微嘆息道:“你想好了就行。”
燕三娘却笑道:“还要想什么,我是飞贼啊,四海漂泊,哪里有好东西,哪里就有我的身影,
劫富济贫,行侠仗义,总不可能常停在一处的,你说对吧?”
凌雁秋鬆开酒壶,点头道:“好啊。这次听你的,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燕三娘又道:“今天就走,现在就走。”
“你不跟他道別了?”
燕三娘摇了摇头,面色平静,却心乱如麻,她很担心自己再待下去,就走不了了,那还怎么做飞贼啊?有些事情,既然不愿细想,那就趁著还糊涂之时远离。
“你真的想好了就行,世上有些人,是见一面少一面的,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面..
燕三娘看向楼外,忽然道:“社戏快开始了。”
远方,几条火龙从城外而来,簇拥著尊尊神像,锣鼓开道,人声鼎沸,经过市井间,沿途站满祈福的百姓,整整喧囂了大半夜,城中几处失了火,幸而很快扑灭。
喧闹过后,尤其寧静。
次日清晨。
张玉从客栈出来,回到甲字贰拾叄號院,却发现两人都已经离开了,房间里空空如也。
“走了,也不打声招呼。”
他看向桌上那张纸条,只留下了十六个娟秀小字。
“救命之恩,此生不忘,江湖路远,各自珍重。”
纸条下面,有本泛黄古册,正是少林绝技《金钟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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